头来：“别忘了报警！”

    “明白明白！”楚夕照招招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顾南明这才放下心来，脱了衣服洗澡。

    新西府这地方有一点不好，水龙头里不供应热水，要么自己烧，要么去热水站打水。因此洗澡的时候他不是淋浴，而是将开水壶里的开水兑上冷水之后，拿脸盆往身上浇，然后用热乎乎的毛巾擦拭身体。大冷天的，热水一激，浑身地毛孔都舒张开了，爽得让人有些陶醉。

    虽然没有休息好，但经过了一个晚上，他的灵性力量也得到了些许恢复。水汽蒸腾之中，随着身心的放松，敏锐的感知力从疲惫中渐渐复苏，像是无形的风扩张出去，各式各样的动静涌入脑海，顾南明只是贪婪地接受着这一切，这是他还活着的感觉，如此鲜明。

    他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听到肌肉与骨骼的摩擦，听水滴声，听到楚夕照拨打电话号码的声音，听到门外楼道的脚步声，还有粘液似的、咕叽咕叽的声音......

    ......嗯？

    顾南明心头一跳，感觉涌入脑海的许多杂音中混入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他动作放缓下来，将热毛巾拧了一下，挤出水来，同时集中精神去捕捉那抹杂音。于是更多的细节涌现，他听到一种粗重、非人的喘息声，还听到似乎血液滴落的声音......

    是那些赤烛的教徒。

    只有一个，似乎还受了伤。

    顾南明的神经绷紧，肾上腺素开始分泌，但心头却一片冷静，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他用毛巾胡乱擦了擦身子，也顾不得穿衣，只是穿了条裤子就走出去，客厅里的楚夕照刚刚放下电话，一回头就看见光着上半身的顾南明，惊得“咿呀”叫了一声，脸色涨红：“你你你你干嘛？！”

    “嘘！”顾南明将食指竖起按在唇边，小声道：“快躲进房间里！”

    “......”楚夕照瞪大了眼睛，嘴唇张了张，马上反应过来：“邪教徒？”

    顾南明点头，目光一扫，进厨房抽了把菜刀出来拿在手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贴在门后。外面的喘息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了，肾上腺素再度开始大量分泌，像是打了一阵兴奋剂那样，浑身的疲惫和难受都被暂时压了下去，心跳加快，血液如同滚烫。

    深呼吸。

    他曾经尝试过蹦极。对于一个具有恐高症的人来说，最可怕的反倒不是你真的从高处一跃而下的那个瞬间，而是看着下方遥远的地面等待工作人员为你穿好防护用具的那一段时间，你会开始漫无边际地幻想那种恐怖的失重感，在脑内一遍遍模拟自己摔死在地面上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开始感觉到反胃，眼前一阵阵眩晕，腿肚子发软，空气粘稠得让他窒息......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心脏都隐隐抽痛起来，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深呼吸。

    深呼吸......

    当他真跳下去的时候，脑子里反而一片空白，不慌了。

    楚夕照紧张兮兮地抄起一根晾衣杆。顾南明对她使着眼色：快走！躲起来！

    楚夕照咽了口口水，也对他挤眉弄眼，用眼神传递自己的坚定：这里是我家！

    但是顾南明没看懂。

    脚步声已经来到了门外。他的神经高度紧绷，右手举着菜刀，左手扣在门把手上，已经做好了开门扑杀出去的准备，只要门外的那家伙再前靠近一步......一步......！

    他咬着牙，眼神中透出一股困兽犹斗的险恶。

    就一个我还怕你？！

    但那邪教徒却停了下来，与顾南明隔着一扇门。顾南明听见他喘息了几下，喉咙里挤出含糊的，野兽似的低吼：“嗬嗬嗬......”

    那家伙像是非常努力，终于咬牙切齿地挤出了一句话：“该死的执行者......只剩下我一个了......神谕必须完成！！”声音到了后面，已经变成一种嘶哑狂乱，仿佛喉咙破裂一样的怪声，门外的那个东西似乎浑身颤抖了起来，大量血液啪啪嗒嗒滴落在地，浑身的骨头都在发出爆响，一种悠远、黑暗、诡异的语言从它的口中吐出，在空气中响起。